拉伦斯愣了一下,她下意识的扭过头看着宫下北,过了一会儿才说道:“看来我们对你的了解真的是太少了。”
很显然,她们的情报统计中,并没有出现这家酒吧的名字,一管窥豹,就可以知道宫下北还有多少资产没有进入她们的监控范围。
“不过,倒是真羡慕你这样的资本家,”拉伦斯转口又说道,“知道吗,在我还是孩子的时候,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开一家酒吧,不用请调酒师,就自己来,每天站在吧台里,听那些喝酒的客人说他们的股市。”
“呵呵,你这个愿望可以很轻松的实现了,”宫下北将手里的烟点上,说道,“只要你接受,我可以把这家酒吧转到你的名下,或者,多几家也可以。”
“那只是孩子时期的想法,”拉伦斯摇头笑道,“人总归是会长大的,想法也会跟着年龄的变化而发生变化的。”
宫下北认同这句话,他点点头,转口问道:“想喝点什么?”
“威士忌,加冰,”拉伦斯转过来,面向吧台里面坐着,说道。
“这可不是文明的喝法,”宫下北笑着说了一句,又对调酒师说道,“两份。”
“我又不是爱尔兰人,就喜欢自己的喝法,”拉伦斯拿过他的烟盒,给自己也点了一支烟,说道。
调酒师很快将酒送了过来,放在两人面前。
拉伦斯率先将酒杯拿起来,送到眼前看了看,不无赞叹的说道:“难怪消费这么高,就连一块冰都做的这么精致。”
的确,圆柱形的酒杯内,只有少半杯的威士忌,中间放了一个冰球。
这种冰球是手工制作的,先把整块的冰切割开,然后再一点点打磨掉边角,最终弄成一个球型。
“尊贵的小姐,这是店里专门从美国加州空运来的纯化冰,它名字叫Glace Luxury Ice,50颗冰球不算空运的费用以及路途中的折损,就是325美元,”调酒师是个说话带着口音的年轻老外,他见拉伦斯盯着那个晶莹剔透的冰块看,便微笑着解释道。
拉伦斯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说些什么,但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端着酒杯抿了一口威士忌。
宫下北皱了皱眉头,这些老外就是不怎么守规矩,不知道老板在这里泡妞,自己应该回避一下吗?
摆摆手,示意这个多嘴的调酒师滚蛋,宫下北歪着身子,凑到拉伦斯身边小声说道:“这家伙真多嘴,肯定是个爱尔兰人,回头让他滚蛋。”
拉伦斯笑了笑,而后说道:“我感觉应该和你保持距离。”
“为什么?”宫下北好奇的问道。
“因为和你接触的多了,会让人对自己的生活状态产生强烈的不满,”拉伦斯说道,“哪怕我曾经受过专门的抗诱惑训练,可就在刚才,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某些不应该出现的想法。”
“哦,是什么想法?”宫下北笑道,“说来听听,我感觉对我来说可能是个好消息。”
“我刚才在想,或许的我薪水还没有这个调酒师的薪水高呢。”拉伦斯看了一眼那个躲到一边去的调酒师,说道。
“哦,只是这样吗?”宫下北做出一副失望的表情,问道。
“你以为呢?”拉伦斯似笑非笑的看向他,反问道。
“那你不用多想了,他的薪水不会比你高的,至少从今天起是这样的,”宫下北狠狠地盯了一眼那个调酒师,说道,“因为他马上就要失业了。”
他这番话把拉伦斯逗笑了,刚刚有些怪异的气氛消失不见,被融洽给取代了。
东京紧张的生活节奏被这个酒吧隔离在外,两人一边喝着酒,一边不紧不慢的闲聊,也没人去关注时间亦或是别的什么工作上的事情。
前前后后的续了四次杯,两人都有了些微醺的感觉,就在这个时候,梁家训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凑到宫下北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宫下北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坐在他旁边的拉伦斯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她端起酒杯,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说道:“好啦,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嘴里这么说着,她已经从圆凳上站起来,不过,或许是因为喝的有点过量了,整个人晃了晃才站稳。
“再等一会儿,”宫下北一伸手,揽住了她的腰,说道,“最多十分钟,我送你回去。”
“你不是有事情要处理吗?”拉伦斯没注意他手上的动作,只是问道。
“就是见个人,”宫下北笑道,“很快的。”
这么说着,他扭头对梁家训说道:“请他进来吧。”
“不用避讳我吗?”拉伦斯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她转身坐回到圆凳上,这才问道。
“没有必要,这位不受欢迎的客人也是美国人,”宫下北笑道,“而且,我也是第一次和他见面,都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哦,美国人?叫什么名字?”拉伦斯好奇的问道,但问出来之后,她又补充道,“不方便的话,就不要说了。”
宫下北从口袋里掏出名片夹,找了找,拿出一张来放到吧台上,用手按着推到拉伦斯的面前。
拉伦斯没有去拿名片,她只是低头看了看。
名片正好是正面朝上,可以看到名片主人的名字,一看到“帕特里克·邓恩”这个名字,她便皱起了眉头,嘴里小声嘟囔着说道:“原来是这个家伙。”
“你认识这个人?”宫下北诧异的问道。
“这家伙和你一样,是个恶棍,”拉伦斯吸口气,她将名片拿起来,看了看背面,说道,“你以为他是在华尔街工作的吗?不,事实上,他是在K街工作的,隶属于布朗斯坦公司……”
说到这儿,身后已经响起了脚步声,她压低声音,语速飞快的说道:“这家伙是个危险分子,毫无道德可言的犹太佬,当年巴克利的死肯定与他们那些人有关联,中情局没人喜欢他……”
“拉伦斯小姐,如果想给我头上按个罪名的话,至少要拿出一些证据来的,”拉伦斯的话还没说完,身后就传来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中情局虽然有些特权,但也不能做得太过分,霍斯金斯那个蠢货没有告诉你这些吗?还是说中情局现在已经堕落到底线之下了?”
随着话声落地,一个身材魁梧,但体型有些微微发福的家伙出现在宫下北身边。
此人有一头的金发,国字形的脸,皮肤很白,脸上架着一副无框的眼镜。
拉伦斯没有反驳,甚至连话都没说,她只是用手指在吧台上扣了扣,让调酒师给她续酒。
“赤本先生,难道中情局的这些家伙还在纠缠您吗?”
来人正是邓恩,他站在宫下北身侧,眼睛看着拉伦斯,脸上带着一脸和煦的笑容,说道,“如果您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帮您解决这些令人作呕的家伙,在华盛顿,我还是有些能量的,我保证一星期内,就让这些家伙在您面前全部消失。”
“咚!”一声闷响从宫下北另一侧传来,却是拉伦斯将刚刚续上的一杯酒全都喝了下去,然后将手里的酒杯重重的墩在了桌上。
“呵呵,邓恩先生误会了,”宫下北在拉伦斯的肩膀上拍了拍,笑道,“我和拉伦斯小姐是朋友,这只是朋友间正常的交往罢了。”
“哦,原来是我的失误,”邓恩脸上的笑容不变,他坐到宫下北旁边的圆凳上,说道,“是了,拉伦斯小姐年轻漂亮,听说能力也很强,与中情局的某些人比起来总是有些不同的。拉伦斯小姐,我为刚才的冒失向您表示道歉,请您不要放在心上。”
这个家伙简直半点立场都没有,说话的强调真是说变就变,脸皮厚的超过城墙。
拉伦斯也不理他,就当什么都没听见,只是让调酒师又给自己续了一杯酒。
端详着面前这个看上去精力很旺盛的家伙,宫下北的脑子里浮现出来的却是拉伦斯刚才的那番话。
K街是华盛顿的一条街道,有人说自从二战结束以来,世界权力的中心就集中在了华盛顿,更准确的说,是集中在了“一山一街”,这个山就是国会山,而街就是K街。
整条K街,云集了大大小小无数家游说公司,这些公司的背后,是美国势力庞大的财团、跨国公司,而他们联通的,则是美国权力核心。
前世的时候,宫下北对布朗斯坦公司有些了解,但也只是知道这是K街上非常著名的一家游说公司,实力非常雄厚,为它提供支持的,是一大票来自华尔街以及美国商界的大型财团企业。
至于拉伦斯所提到的“巴克利”,应该是大约十年前死在黎巴嫩的那个美国中央情报局贝鲁特站站长,这个家伙在黎巴嫩被绑架并最终杀害。
当年,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尤其是美国驻黎巴嫩大使馆还遭到了袭击。
不过,宫下北弄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拉伦斯会说这件事与邓恩有关,而且听她的语气,似乎还对邓恩犹太人的身份颇感敌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