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已不再挣扎,青紫和苍白迅速侵染了端丽的俏脸,生命的凋零让本就动人的美丽更添几分凄婉的色彩。
司忆梦无心欣赏。
司忆梦茫然地盯着女孩,盯着他亲手创造的苦难。
他对死亡缺乏实感,但当真正有生命在眼前逝去时,他却清晰得见这一质变。
没有哀求,没有劝阻,更没有屈服。
女孩直到最后都没有开口,她的坚强和执拗战胜了她自己,更是死死扼住了司忆梦的咽喉。
他不知道该做什么,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女孩,
像是在照一面镜子。
他曾屈服于诅咒,亲手摧毁了属于自己最珍贵的东西。
但女孩却选择了抗争,即使已经遍体鳞伤。
他看到了那个最憧憬的自己。
陌生的液体从眼眶掉落,司忆梦看清了自己的软弱和自私。
他太久没面对自己这幅真实的姿态了,久到几乎遗忘。
人类果然擅长遗忘的生物。
我也如此。
嘲讽着自己的丑陋,司忆梦终于认清了自己。
他哆嗦着嘴唇,脸上慌乱与悔恨交错,彻骨的恶寒沿着脊柱涌进咽喉,胡乱进出的气体仿佛混合着冰屑,刺痛着他的头脑和心。
他杀了陈沐汐,
是他亲手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杀了她。
明明是自己自顾自地想要拯救她,却又屈从于欲望,肆意破坏着女孩的美好。
窒息感让他言语的能力,无尽的悔恨让思考成为了酷刑。
也许只有奇迹才能改变眼前的一切,重新给予少年一次拯救女孩、更是拯救自己的机会。
于是,奇迹便发生了。
司忆梦在异常出现的瞬间就注意到了,自己手上沾染的大片猩红瞬息间褪去,女孩小穴狰狞的伤口眨眼间便愈合,随着神圣的子宫自动蠕动着开始回归原位,汩汩流淌的血液也纷纷是回溯至伤口,充盈进少女体内。
死寂曾降临在女孩身上,却仅仅使痛苦残留,生机依然植根在娇小的躯壳。
苍白的肌肤再度恢复血色,陈沐汐的眸子恍惚间恢复了神采,但还依然空洞迷茫,刚刚脱离生死桎梏的女孩肉体上的伤痕虽然已经痊愈,但脑内的空白还没有恢复。
“哈,哈哈……”
笑着笑着,视野便模糊不清,他已经无法看清陈沐汐看向他的视线是鄙夷还是漠然,他不在乎了。
只要陈沐汐还活着,他还有机会弥补自己的过错,一切都好。
他紧紧抱住陈沐汐,女孩娇躯的柔软和温暖让他的泪水再无法止住。
“对不起……”
这句道歉的重量太轻了,轻到连他自己都不愿去接受。
但少年还是默默吞下了剩余的话语:
即使是如此软弱自私的我,也一定要拯救你!
他绝不会再用所谓的“拯救”作为理由,再去伤害这个女孩。
他需要想到一个,更温和、更完美的方法,去真正意义上地拯救那个女孩。
但他似乎没有时间了。
一个月的时间,诅咒就能让母女反目,让至亲骨肉成为仇敌。
他还能坚持多久呢?
他对女孩的愧疚与怜悯将注定淹没在恶意的洪流,当对女孩的厌恶和憎恨达到他所无法想象的界线时,他还能保持理智吗
他和女孩,都在无意义的爬向无底的深渊。
结局已然注定。
这是属于他们的不幸。
少年把怀里乖巧的女孩搂得更紧,两人贴近得几近融于一体,共同沉陷泥潭之底。
……
梅大小姐在胸前抱着双臂,面无表情的看着少年一圈圈地奔跑。
少年并没有和平日一样,看到她之后就停下,而是依然在进行着无谓的运动。
这不是锻炼,而是发泄。
体力的流失、肌肉的酸痛,呼吸的急促,对肉体的自虐是为了换取精神的解脱。
他在逃避。
梅大小姐对司忆梦的行为洞若观火。
因此,她不打算再等下去了。
看着凛然站着前方的少女,司忆梦停下了脚步。
“我要走了。”
她淡淡的开口。
司忆梦将喘息刻意放缓,眼神由涣散归于聚焦。
“我失败了。”
可笑的自尊在阻止他开口承认自己的不堪,但既然那份内疚和自责还能左右他的选择,他就绝不应该放弃。
“所以呢?”
“请帮助我吧。”
司忆梦诚恳的开口,他的眼里只有面前傲然矗立的少女。
那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唯一值得他完全信赖的存在。
他曾因为自己的自私和软弱深深伤害了她,那是需要他用一生去弥补的伤痕。
而现在,他不希望再去伤害另一个可怜的女孩了。
司忆梦眼里重新燃起了斗志,
他要向命运,发起新的挑战!
“如果你真的哭着求我,我是不会浪费宝贵的时间去听一些废话的。”
清冷的声音从浅樱色的薄唇中吐出,嘴角勾起的弧度几近微不足见,但早已将这张端丽娇美的面孔深烙在心中的司忆梦轻易就捕捉到了这难得的光采。
少女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张姐,帮我今天请假。”
放下了电话,梅大小姐自顾自地转身迈步,银铃般的声音随微风拂过司忆梦的耳畔。
“走吧,小寄生虫。”
轻淡的话语却给予了司忆梦莫大的力量,无论何时,走在前方的少女都是那么可靠。
松了一口气,他紧绷的弦终于得以放松。
“应该叫我罪犯先生,共犯小姐。”
“你最多只能算是个少年犯,而且,你在对你的主人提出要求?”
“对不起。”